“那个人”消瘦到令人心惊的身体瑟缩着，就侧身依偎在他的怀抱里，因为快感而颤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向来呈现出不健康惨白的皮肤也被情欲熏染上了一缕缕诱人的淡粉色。
——这只不过是一场梦。
尼禄严厉地告诫自己。
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寻常的无聊春梦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快点让我醒过来啊！
但梦依旧在延续。于是，尼禄看到那躺在自己怀中的人儿，睁着被泪水浸透了的绿眸，柔和磁性的声音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平静，随着难以忍受的快感发出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和呻吟，一声声甜软诱惑到不像话。那仿佛不盈一握的细瘦腰身紧贴着尼禄的腹部，如灵蛇般不停扭动，双唇在被狠狠亲吻过之后，红艳湿润得像枝头水灵灵的鲜果……
尼禄听到自己的意识在呻吟。
不……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呜……嗯唔……”
他怀里的人柔声低吟，潮湿的绿眸中充满爱意。
“尼禄……啊……尼禄，我爱你……”
“Fuck……”
尼禄总算摆脱了梦境。他睁眼瞪着面前凌晨三点钟的黑暗，羞愤地骂了一句。
他做了春梦。
而且，他已经一连做了四天的春梦了！
做春梦档子事，本身倒也没什么问题。如果春梦里出现的对象是什么长腿大胸面容甜蜜的成熟女性，尼禄会非常欢迎它们。
而问题就在于，他在梦中拥抱的对象，是V。——是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初夏曾与自己相伴而行，说话像谜语一样的人。是维吉尔的半身。
对，他明明已经知道了V的身份了。
V只是维吉尔的人性面，而V所做的一切或许也不过是想要回归自身，从这个角度来看，毫无疑问V已经实现了自己的心愿。V就是维吉尔，仅此而已。
然而，即使尼禄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是，只要一闭上眼睛，尼禄就能清晰地回想起，梦里的自己是如何疯狂地索要那人瘦削精致的身体，近乎饥渴地亲吻那双柔嫩的唇……天啊，他真恨不得打自己一顿。
更要命的是，他发现自己裤子里的家伙硬得厉害，半点要软下去的迹象也没有。
他枕着手臂躺在沙发上，瞪着黑暗中的天花板。过了好一阵子，他终于决定向生理现象屈服，去卫生间简单解决一下裤裆里的“问题”。
他向着记忆中的方向走过去。事务所里的卫生间狭小昏暗，自从一个月前，但丁和……和维吉尔从魔界归来之后，为了给自己贵气十足的老哥营造一个良好的生活场所，但丁难得地在事务所内进行了一次大扫除。卫生间也好好打扫了，比以前干净了不少，一张崭新的门帘将嵌入式浴缸与卫生间内其他的设施隔开。尼禄打开灯，瞟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他只穿了一条裤子，裸着上身。而他看到，就在他左胸的位置，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小片漆黑的魔纹。
尼禄皱眉，他抬手碰了碰那一小片皮肤。魔纹如同有生命一般，似乎在他的手底下轻轻地蠕动了一下。
他草草解决了自己的生理问题。虽然他有努力克制着不去想V，但梦中种种暧昧缠绵的片段还是会强硬地从脑内闪现。他黑着脸走出卫生间，坐回自己刚才睡觉的长沙发上。虽然现在还是应当好好睡觉的时间，但尼禄并不打算睡回笼觉，他真的不想再做那些拥抱V的春梦了。
他渴望V。这一点尼禄打死都不愿意承认。不过他承认自己想念V，每时每刻都在想念。
维吉尔已经回来了，就住在事务所里。尼禄尽力想从维吉尔的身上寻找到一丝半点和V相似的地方。但他也清楚，自己只不过徒劳地寻找着某个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人的影子。或许，他那位亲爱的老伙计V先生自始至终都只将自己看作“维吉尔”，可是，当尼禄面对维吉尔，他所感到的只有陌生和尴尬。维吉尔的存在似乎同V全然无关，而V只不过是一个已经消失在那道光芒之中的幻影。
尼禄环抱手臂坐在沙发上，睁眼看着前方发呆，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他忽然很想念V留下来的那本诗集，如今它正静静躺在弗杜那尼禄卧室的枕头下面。往常，尼禄睡前总会不自觉地将手伸入枕头下面，轻触诗集革质的封面。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在他情绪最为躁动不安的时候，只要触碰到这本书，他的内心便会油然生出一股平静的感觉。
尼禄忍住想要叹气的冲动。忽然，他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了一抹一晃而过的纯白。
好像有一个白色的细长影子，在事务所二楼的走廊上悠悠地飘了过去。
“！？”
尼禄忙抬头去看。然而，二楼的走廊上空荡荡的，什么异常情况都没有。或许那只是睡眠不足所产生的错觉吧。
尼禄心想，同时在心里小小地鄙视了一下自己。
但丁直到上午十一点钟才从卧室里慢慢冒出来。维吉尔依然不见踪影，想必还在休息。
但丁出来的时候，尼禄已经开始做午饭了。
“有没有我的份啊？”但丁走进厨房，笑问。
“有啊，我做了很多。”
但丁看着锅里的炖菜，吐槽：“好寒酸。”
“爱吃不吃，饿死活该。”
“孩子你最近脾气很冲呢。”
“我一直都这个脾气，咋了？”
“不，自从你和小姑娘分手后，感觉你脾气比以前还大，哎呀……”但丁作伤感状，“单身的小崽子就是难伺候啊。还是说你其实还对小姑娘念念不忘？如果是那样，就考虑怎么把人家追回来。”
“和姬莉叶无关好吗！”尼禄把菜刀直直插进案板边缘。
“要不是念念不忘，你为什么躲到事务所来，还不是为了尽量不看见她。”但丁打开冰箱。“我知道你的新公寓都收拾好了，所以不要再跟找借口我说‘我的公寓还没完工所以暂时住这边哦’。既然姬莉叶还没有新欢，你就努力和人家复合嘛。”
“请别擅自脑补我的感情生活，大叔！再说，当初是我提出来的，和平分手什么的。”
“What？！我以为是她甩的你欸。”
“我知道，谁都会以为是她甩我。”
“那你为什么要……”
“我配不上她啊。她应该拥有比我好得多的伴侣。”
“哦，那倒也是。”
“比起我的感情问题……我有事想问你。”
尼禄说，然后开始脱上衣。
“喂喂喂！”但丁装腔作势地叫，“我可是有维吉——哎呀呀。”
他的目光落在尼禄胸口左侧的魔纹上面，眼神由轻佻变得严肃。
“这个，大概在四五天以前出现的。”尼禄说。
“四五天吗……孩子，你这几天是不是一直在做奇妙的美梦？”
尼禄脸红了：“我……”
“啊，那就没错了，”但丁说，“‘Icelus’，一种寄生性的小恶魔。它会把自己的寄主最深最隐秘的愿望变现成梦。比如说，寄主最大的愿望是得到很多钱，那么在被寄生后，可能就一直梦见自己是超级富豪什么的。而它自己就以宿主在睡梦中产生的情绪为食。这家伙，不算什么邪恶的生物，但是很麻烦。大多数宿主宁可一辈子活在梦里，永远不要醒过来。我遇到过一个人，被寄生后变得像个白痴，不停地服用安眠药物，因为在梦里可以见到死去的母亲……相信我，孩子，你不会希望自己变成那样。”
尼禄愣了愣：“你知道有什么办法能结束这种寄生吗？”
“很抱歉，这只能靠你自己。”但丁摇头，“说实话，Icelus是被你的心愿吸引而来。如果你最终认清了现实，不再执着于这个愿望了，又或者实现了愿望，它失去食物来源，就会主动离开你的。”
“所以，我必须，‘放弃’，或者‘实现’？”尼禄深吸一口气，问。
“没错就是这样。”但丁拿了两只干净的碗，盛上热腾腾的炖菜，又拿了饮料喝其他一些食品，把这些东西放在托盘上，端着向小厨房外走。
“你端哪儿去？”
“当然是去服侍我那亲爱的老哥喽。”但丁吹了声口哨，回答。
尼禄瞪着但丁潇洒而去的背影。
明明前几个月，这对兄弟还打架打得要死要活，仿佛有啥深仇大恨一样。没想到魔界转一转回来以后，形势就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尼禄简直怀疑他俩到魔界度了个蜜月。
但丁的态度就不用说了。维吉尔虽然仍旧一副冷冷的冰山态度，不过显然，对于但丁对他的亲近行为，他也没有过多的抗拒。
自从双子从魔界回来，事务所焕然一新，水电气也始终畅通。
事务所的常驻人士也渐渐多了起来。就在上个星期，几位女士还在这里办了一场小小的party。
一切仿佛都很美好。
只是，V不见了。
“尼禄。”
黑发的瘦弱男子有一次出现在他的梦里，温柔地注视着他。
然后靠近他，吻上他的唇。
“你这家伙，真是混蛋……”
尼禄双手握住V的腰身，忿忿地小声说。
总是装出一副神秘兮兮游刃有余的样子，说着模棱两可的话语。什么都不肯告诉尼禄，指使着他到处跑，再编出一大堆谎话来敷衍他！
天底下哪有这种事啊……
到最后，V不但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还果断地甩脱尼禄，独自向前走去，就那么擅自消失了。
